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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来的路上,裴世瑜便已猜知,她的逃离,应当就是和崔重晏谋定好的,否则当时跟随自己将要进入行宫举行婚礼的前一刻,她何以还会转面特意去望对方一眼。
然而此刻,当此事真的从这个青州校尉的口里讲出,裴世瑜自己还是感到胸间有如遭受利刃猛刺,彻骨寒凉。
紧接着,便是一种前所未有的狂烈的愤怒与受辱之感,迅速自他心底生出,将他整个人吞没。
这时,方才一名跟随老妪进了灶间察看物件的虎贲捧着几颗枣子奔来,说是方才在灶间外的路边发现的。
裴世瑜捏在掌心里揉碎了,抬掌指向西北屋的方向:“去那里搜!”
瑟瑟掉头一路狂奔,早把手里的水袋和包着的枣子全给丢了,心慌加上路黑,竟记错回去的道,找了两次,终于找到返途,远远看见了栖身的废屋,正要冲去,看见那里突然光亮大作,角门被人从外强行破开,接着,涌进来许多举着火杖的虎贲,向着废屋方向奔去。
瑟瑟顿时止步,心脏又一阵狂跳,不知这些虎贲何以能如此快地径直找到这里。她睁大眼,紧张万分地等了片刻,见那些人从里面奔出,接着,四散分开,登时便明白了过来,应是公主已经听到动静,提早逃出那屋了。
她稍松了口气,然而接着便又紧张起来,也不知公主逃去了哪里。正在四顾张望,忽然看见对面走道的拐角尽头处起了脚步声,光亮闪动,知有虎贲正朝自己这方向来,慌忙掉头又跑,没跑几步,身后也传来脚步声。
当日若不是她去一番巧舌说动了那个裴家子,这婚事说不定也没那么顺利结成。这裴家子此刻说不定正如何地痛恨着自己。
瑟瑟看人少有走眼。此子看似生得犀颅玉颊,颜丹鬓绿,狠起来只怕比谁都要可怕。世子当日遭他重手,至今伤势都未痊愈。此番自己若是被他捉住,不死怕也是要掉一层皮。
正骇得六神无主,突然想起墙角里有只水缸,急忙奔去,正想爬进去,犹豫了一下,又看向附近一只盖着破布的废弃鸡笼,一时也顾不得许多,一头扎入,钻了进去。
她身段娇小玲珑,拼命收缩蜷曲,终于勉强全部入内。只要不是特意走到近前拿灯照看,谁能想到,如此一只不大的破鸡笼里,竟也能够容下一个成人。
“郎君,屋内确实有人住过,但内外搜过,人已是不见!”
裴世瑜扫了眼铺在墙角的麦秸和近旁留下的几样杂物,一字字地道:“一处一处地给我找!找到为止!”
这是他裴家的祖屋,倘在这个地方,还能叫她跑了,他那一个裴字,便倒过来写!
确如瑟瑟猜的那样,李霓裳方才被墙外的声响惊出,看见那里火杖闪烁,接着,有人强行在破那扇角门,知情况有变,当即便走。
只是这座老宅太大了,屋墙相互毗连,前几日她又不像瑟瑟那样来回走动过,只终日枯坐在那一间废屋当中,天明等夜,夜至候晨,对路径与方向,实是一无所知。
她只能往更黑更安静的方向摸去,想寻个容身处藏好。试过几次之后,她便发现,她很难能找到合适的地方,每次只要躲起来,没片刻功夫,附近又会传来搜索的声音。
那些人仿佛在作拉线式的搜索,速度不快,然而十分细致,缓缓推进,搜遍他们经过的每一个地方,以保证没有遗漏。
虽然仍未见到搜屋之人的样子,但直觉告诉她,必是裴世瑜的人。并且极有可能,他自己也在当中。
不必真的见到他,仅仅只是想象再次与他相对,她便已是愧天怍人,更无地自容,整个人深深陷入一种巨大的无法言表的羞惭之中,无法自拔。
若是可以,她希望她这一辈子都不要再见那位裴家郎的面了。随便他在她的背后如何恨骂或是鄙视她,都是无妨。只要不用叫她和他面对着面。
眼看火杖之光又在渐渐逼近,李霓裳被迫再一次出来,借着头顶月光的照明,向着更深更黑的地方退去。忽然,她一头撞开一扇不知哪里的院门,身体骤失凭力,一下跌入门后。
她顾不得疼痛,从地上爬起,急忙出来,待继续前行,发现自己竟绕至死路。
通道的尽头之处,是一面封墙。
此时再退回去,也是不可能了。隔着不远,火杖光又隐隐可见。
李霓裳无路可走,只能掉头奔向那面她方摔进去的门。夜色掩映,她看见门内的后方有座阁楼的影,心中不禁暗祈,希望能在此处找到一个藏匿之地。然而迎接她的,是上锁的紧闭屋门,她推了几下,无法开启,只能沿着门墙一扇扇地推窗,总算老天没有完全绝她后路,最靠里的一扇槅窗或因风吹雨打,窗枢虫蠹,竟被她推开。
李霓裳用上全部的力气,终于,手脚并用,翻爬了进去。
屋中幽阒无声,昏暗的空气里,浮动着尘螨的气息。
借着窗中映入的一缕月光,李霓裳依稀看见屋中布置整齐,靠窗还有一张梳妆案台,仿佛是间女子日常居住的闺阁。
周围并无可藏之地,她急忙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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