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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容昔周末都会给护理工放一天假, 等提着菜篮子回到红砖楼别墅,一进门,就发现原本寂静无人的庭院来访了几位面孔陌生的男子, 唯有容伽礼, 她这双要戴老花镜的眼睛倒是给认了出来。
“既然来了,就帮我准备一下晚饭。”沈容昔语气平平,将披肩搁在摇椅上, 穿着旧式的半袖旗袍往厨房方向走。
还无人敢这般冷漠态度使唤容伽礼,黎书下意识地解开这身纯白西装衣袖的扣子,想要顶替。
然而,容伽礼却迈步至厨房, 不大的空间点了盏灯,洗手盆内被扔进了条白鲢鱼, 此刻沈容昔立在炉灶边熟练地起火, 说:“把鱼杀干净。”
虽然容伽礼毫无这方面厨艺经验, 却刀法了得, 不用她继续指点,缓步走到盆前思考几许,先将透着浓郁腥气的鱼过了一遍冷水。似是见他屈尊降贵地有所动作,沈容昔定定打量了半响,才撇开视线,又问:“你跟那孤苦伶仃一个人的丫头,会结婚吗?”
“嗯。”他慢慢洗净鱼身的鳞片,点头。
“我把她捡回来前,她像一个没人要的小动物, 在外漂泊了很久。”沈容昔活了大半生, 要看不出容伽礼登门到访是为何缘由也白活了, 在短促的安静气氛里,继续往下说:“她把头发剪短得像被狗啃的,还抱着个很破的书包,身上除了几百块零散纸币和一堆过期的旧报纸外,什么都没有。”
容伽礼仍未开口,洗到鱼尾了。
沈容昔一句紧跟着一句:“我也是跟她朝夕相处了段时间,才知道她这些不值钱的穷家当,攒得很不容易,从白城一路过来,刚开始是在火车站附近找到一家黑心理发店,把头发卖了换钱,跑去补完车票的钱后,剩余的零钱又让她撑了几日。”
撑了几日而已。
路汐哪怕睡火车站,吃得少,也有用尽的一天。
更何况,她还固定天天都要到路边报刊亭买一份早间的新闻报纸。
沈容昔说道:“她离岛时什么都弄丢了,没有补办身份证,找不到一份短期兼职生存,倒是去找过,人家店主说她看起来像十五岁,像未成年叛逆离家出走,还想叫警察来抓她。”
江树明会不会被彻底扳倒尚未可知,江氏集团背后的权势会不会为了掩盖疯人院真相,继续派人到处找她行踪,路汐还太小,能知道的真相也太少,本能地对抓这个字有无边的惧意。
于是就不敢冒然去找兼职,而是去医院卖血换营养费。
卖血换营养费——犹如刀刃狠狠地刺进容伽礼指骨。
他冷静垂目,杀鱼却不知要将其先击晕,右手拿刀刮鳞时,因沈容昔的话,锋利的刀尖罕见地不稳,沿着挣扎的白鲢鱼身垂直划破了他指腹的血肉。
猩红的血滴直落在了木质菜板上,顷刻间又晕开。
容伽礼紧按着鱼,连带修长腕骨以上,小臂的肌肉线条都在无声绷紧,一身深黑色的西装线条也绷直到了极致。
而沈容昔始终顾着做自己的事,开始剥蒜,随着扔进白玉碗的声响,说:“抽完百来毫升的血,她原本就营养不良的身体直接更低血糖,双手拿一张报纸都会无意识轻微发抖,为了补充糖分,她又吃不起奢侈的巧克力和红糖,就去买那种食品过期很久的话梅糖。”
路汐这具瘦弱身躯内的灵魂伤痕累累,茫然地游走于泗城界内,很细的腕间挂着透明塑料袋,一大袋里面装的话梅糖天天都在变少,直到快吃完。同时对外界一切感知异常敏感的她发现火车站到了后半夜就有黑色人影躲在不远处偷窥,便不宜久留,转而无意中闯入了破旧不堪的红灯窄巷,像是个被富贵迷人眼地界遗忘的地方。
窄巷里,有个衣着艳俗的年轻女人短暂的收留了路汐,但要付一日十元的房钱。
路汐在她简陋又潮湿的出租房栖身了下来,只借用靠墙根处的玫红色破皮沙发,瘦弱的身子慢慢缩成一团那儿睡,而那个女人从事着特殊职业,时常凌晨五六点喝得烂醉才摇摇晃晃回来。
好在,她没有带恩客回出租房的习惯,一进来,便往乱糟糟的床上横躺,紫色高跟鞋从左脚突然滑掉下来,一声沉闷的响,路汐为此而惊醒了。
那女人披头散发的靠在床沿,摸出打火机要点根烟,摁了好几下,被幽蓝的火焰照得化着浓妆的脸很青白,扯着路汐咬字不清的谈天说地:“朱艳芳是我给自己取得艺名,知道梅艳芳吧?我也要当大歌星,从这破巷子红出去!”
朱艳芳又告诉生了一副看似单纯好骗皮囊的路汐:“别学我啊,年纪轻轻辍学偷跑到大城市来误入歧途,你算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女孩了,要回去读书,别给人随便占便宜。”
说到最后。
被酒精糟践的身体令她逐渐支撑不住精神,廉价的香烟和打火机都随着手指松开,掉在了地上。
白天的朱艳芳又是另一副面孔。
她被这乌烟瘴气的压抑生活精神折磨得很割裂,暴露又颜色艳俗的廉价裙子成了这副身体唯一鲜活的色彩,傍晚在楼下打包了份豪华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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